一场由退役运动员发起的线上对话,意外揭开了中国足球职业化进程中长期被遮蔽的一角,前中国男足国家队成员、以精湛定位球技术著称的中场球员徐亮,在个人直播栏目中,以平静却极具冲击力的叙述,回顾了自己职业生涯中一段刻骨铭心的遗憾——他曾四次与登陆欧洲联赛的机会擦肩而过,而阻碍并非来自能力或意愿,而是所属俱乐部的强势阻拦,他更以一句“在当时的体系里,球员更多时候被当作商品看待”,道破了无数同行在光鲜表面下的无奈与困境,这番坦诚的追忆,迅速在足球界乃至更广泛的体育社群中引发强烈共鸣与深刻反思。
据徐亮详细叙述,其球员生涯的黄金时期,曾先后收到过来自欧洲(包括西欧与东欧)以及亚洲顶级联赛俱乐部的实质性邀约,这些机会出现在他效力于国内不同俱乐部的阶段,每一次都让他看到了在更高水平平台上锻炼、提升中国足球形象的可能,当个人梦想与俱乐部(尤其是国内母队)的短期利益发生碰撞时,结果无一例外是后者占据了绝对上风。
“谈判桌上,对方俱乐部和我的个人意愿都很明确,但关键的一环总是卡在我所在的俱乐部这里。”徐亮描述道,“理由多种多样,从‘球队正处于关键期,不可或缺’到‘转会条件未达预期’,但核心逻辑是一致的:俱乐部认为放行核心球员不符合其当时的利益考量,无论是对战绩的影响,还是对转会费数额的不满。”他特别提到,在某些案例中,俱乐部甚至未与他进行充分沟通,便单方面回绝了对方的询价或谈判请求,使他作为当事人在事后才得知机会已然流失。
徐亮强调,最令他感到无力的并非无法成行本身,而是在整个过程中,球员作为个体的职业发展诉求与人格尊重被严重忽视。“那种感觉就像,你是一件有价资产,摆在橱窗里,有人想买,但店主觉得现在卖不到他心中的最高价,或者单纯觉得摆着还能吸引顾客,就不管你这件‘商品’自己是否想去新的地方、有新的发展。”他坦言,这种“商品论”在当时的足球环境中并非特例,而是一种弥漫在许多俱乐部管理层中的潜在思维定式——球员首先是俱乐部财产,其次才是拥有自主意志的职业个体和运动员。
这一揭露迅速引发了足球业内人士与球迷的热议,许多退役球员通过社交媒体表达了类似经历,印证了徐亮所言非虚,体育评论员张林指出:“徐亮的案例绝非孤例,它暴露了在中国足球职业化早期乃至中期,转会制度不健全、球员权益保障薄弱、俱乐部管理粗放等一系列积弊。‘重资产、轻人权’的思维,严重制约了球员的国际流动与成长,也间接影响了国家队的水平提升。”

足球经纪人李明(化名)也从行业角度分析道:“过去,国内俱乐部在球员合同期内拥有绝对主导权,面对留洋转会,尤其是非天价转会时,俱乐部往往会权衡立即失去一名主力球员的竞技损失与可能获得的有限转会费,加之当时缺乏成熟的租借、回购、二次分成等灵活机制,导致俱乐部更倾向于保守选择——留下球员,而球员个人,在合同和体制的束缚下,谈判筹码极少。”
徐亮的自述,也将公众的视线引向更深层次的体制改革问题,近年来,随着中国足协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完善球员转会制度、尝试建立仲裁机制、强调合同规范性等,情况已有所改善,越来越多的年轻球员得以更顺畅地走向海外联赛,徐亮所言的“商品化”思维残余是否已彻底清除?在俱乐部面临巨大经济压力或成绩压力时,球员的个人发展是否仍会成为牺牲品?这仍是待解的课题。
北京大学体育产业研究中心主任王教授认为:“徐亮的回忆是一面镜子,照见了职业体育中永恒的核心关系之一:俱乐部利益与球员个人发展之间的平衡,健康的职业体育生态,应建立在对球员劳动权益、职业自主权充分尊重的基础上,通过制度设计实现俱乐部与球员的长期共赢,单纯将球员物化为商品,既不符合现代职业体育伦理,也无助于中国足球人才的长期培养与储备。”
此次事件也促使球迷群体进行反思,不少球迷表示,过去更多关注于球员的场上表现和转会传闻,却很少深入了解转会背后球员的无奈与制度的缺陷,徐亮的坦诚分享,提供了理解中国足球复杂性的另一个重要维度。
从更广阔的视角看,徐亮所揭露的问题,也是中国职业体育成长阵痛的一个缩影,如何在市场化、职业化的进程中,真正树立以人为本的体育发展观,保障运动员的合法权益,完善法治化、规范化的管理制度,是包括足球在内的所有职业运动项目需要持续面对的考题。
徐亮在直播最后表示,分享这些往事并非为了指责特定对象,而是希望以亲身经历推动行业思考,让后来的年轻球员能拥有更健康、更受尊重的职业环境。“足球是梦想,职业足球是生意,但这生意里必须有人情、有规则、有对梦想的起码尊重,球员不是冰冷的商品,是有血有肉、有追求有抱负的人。”

随着中国足球持续寻求复兴之路,倾听来自赛场内外、不同角度的声音至关重要,徐亮以平静口吻道出的过往波澜,恰如一记警钟,提醒着所有从业者:足球的改革与发展,不仅关乎战术、青训与市场,同样关乎对每一个参与其中个体的基本尊重与制度性保障,只有当球员不再轻易被定义为可随意处置的“商品”,而是被视为事业共同体的重要伙伴时,中国足球的职业土壤才能真正肥沃起来,孕育出更健康、更可持续的未来,这条道路,依然任重而道远。